酒是一种奇妙的东西。它的存在,总是伴随着各种情感:或喜,或悲,或怒,或乐。
国内以白酒为盛,一开瓶,一股清冽就如山泉迸出;国外的各类红酒、多年陈酿,甚至过世纪的珍藏,品一下,似乎就能了解欧洲的风情;但只有闻到外公家的谷酒香时,一种惬意才会伴着浓浓的思绪在我的脑海中绽放。
只有到了秋天,晚稻收割完后,外公外婆才会酿一次酒。这时,我总会跟随父母一起回归乡下,去迎接那朴素、香浓的乡酒。
外公外婆是地道的农民,用那沾着淤泥的脚和土黄色的手,硬是拉扯大了四个子女。每年的这个时候,子女们接过刚煮好的热酒,才会明白其中的艰辛与付出,同时也品出了满足与快乐。
煮酒时,外公总是把屋外河滩边原来是鸡鸭们闲庭信步、打闹嬉戏的乐园收拾得干干净净、井井有条,然后用砖头和泥坯搭好煮酒的灶,等着煮酒的师傅第二天大清早过来。煮酒的谷已放在桶里发酵了好多天了,有时里面还加入了外公自种的高粱。外公一遍遍计算着煮酒的日子,既要等谷物发酵充分,又要估摸着儿女们休息得空,于是早早地就和煮酒师傅约好。外公和煮酒师傅把一个大盆子一样的煮酒锅子放在新砌的酒灶上,再放上发酵的谷物,用湿泥密封好。煮酒锅子和一般的饭锅不同,顶部旁边插着根长竹管,再往上面的“盆”顶是一个水池。下面烧着柴火,不时往锅顶的水池中加入冷水,水热了放掉再换冷水,然后就静静地等着,等着那长长的竹管里汩汩地流出清香的酒来,再流进外公早就准备好的酒瓮里。这一等就是一天。
那时,淘气的我总爱不时拿开盖着酒瓮的那层膜,贪婪地闻着这平凡的、浓厚的酒香,它似乎一下子就将我灌醉。静等总是有些无聊的,有时可以和外公外婆聊下天,但他们从来就没有好好地坐下来歇过,从早到晚,一天就这样过去。我有时帮忙拉几下柴火,有时就坐在旁边吃外婆烤的红薯。
吃午饭时,才知什么是幸福。大人小孩围满了一桌,有说有笑。一家子聚在屋檐下,桌上摆的是丰盛的菜肴,杯中装的是煮好不久且有余热的香酒——只需要一小口,这浓厚的家乡味就在心灵深处生根发芽。我喜欢趁大人不注意时,偷过酒来自饮一口,仅这一口酒,就从嗓子眼儿一直辣到胃中,可那香甜芬芳却沁人心脾,因为那是家人的情感,是外公外婆一生的辛劳……
那乡酒的滋味,已深印在我心中,难以忘却。每当想起乡酒,就觉得它带来的是无数的财富,是百年陈酿也难以媲美的真情!